金沙集团3354cc(中国)Apple App Store

学术动态

当前位置: 首页>>学术动态>>正文

湘西土家族医药文化超伦轶群

时间:2023-04-18 作者:  点击:[]

著名生理学家巴甫洛夫说过:“有了人类,就有了医疗活动。”

湘西土家族医药起源,与原始社会人类生产生活密不可。

土家医药发展史就是一部中华民族防病治病抗疫史的缩影。

土家先民改造认识大自然过程中与疾病瘟疫做斗争,通过渔猎、畜牧、制造工具等农耕生产生活实践积累了一套本土本族防治疾病抗疫经验方法,不断沉淀土家医疗知识。

先民在采集野果、植物种子和根茎过程中,摸索分辨出哪些植物对人体无害,还能治病,还有矿物等,一代又一代识别总结传承土家药用动植物及矿物知识。

火在原始社会生产及医疗活动中,改变了土家族先民饮食方式,从生食逐渐过渡到熟食,还能烤火取暖,防寒防潮,逐渐发现把烧热的石头、植物根茎或果实以及动物皮毛等烤热包裹好后,放在身体某些部位,来减轻或消除肚子痛、骨节痛等,悟道出原始焐热法。现今滚蛋疗法、扑灰碗疗法、熨法等传统疗法,都是传承焐热法而发展起来的外治疗法。

距今3.9万年旧石器时代遗址--花垣边城茶峒药王洞,见证湘西祖先普遍用火和药王传说。

后来相继摸索出简单治疗器具,如土家族民间流传常麝针挑治脓疱……

数千年来,土家族流传着药王菩萨、太上老君弟子为先民治百病,拯救苍生的神话。

泸溪浦市“药王庙”遗址见证湘西药王菩萨传说。一天药王菩萨路过河边,看见岩板上一滩鲜血就问怎么回事,路人说是一刚死难产孕妇出葬时留下的,药王大惊:“世人不善医药而误人致死,惨也。”于是追赶过去见产妇尚未下葬,菩萨说:“此妇人未死,为何葬之?”在场众人不信,问:“怎知其未死?”药王说:“人死则血止而发黑,今见沿途滴血不绝,故可知其未死。”家人便请药王诊治。药王速取针二根,深刺一穴,孕妇死而复生,并产下一子,孕妇婴儿双双得救。药王菩萨发现茶叶,一次上山采药,尝药中毒倒在一蔸茶树下,许久茶树叶上露水滴入口中,致使其慢慢苏醒,这样便知茶叶有解毒之功。药王路过一山,突然一只白虎张着口拦住去路。药王大惊:“我一辈子为民诊疗,没做亏心事,今天你要吃我,请点头三下,若不吃我,请摇头三下。”见老虎摇头三下,便走近老虎,发现老虎被一块猪骨头卡住喉咙,于是想办法取出骨头,这时老虎还没有离开之意,反而更加贴近,药王见状明白虎意,骑上虎背,随白虎腾空而去,这样药王同白虎一道升天成佛(部分土家族人民图腾崇拜白虎)。湘西先民为了纪念药王,在泸溪县浦市修建“药王庙”。

“药王庙”建于明朝年间,香火在沅水流域一直很旺,绵延 400余年,庙里曾挂一面铜镜,可透视“阴阳八卦,天地人相随,全身血脉,药物走性”,直到文革被毁。传说铜镜是药王菩萨用来为民诊疗疾病的,通过镜子能看见人体疾病,寻找药物为百姓治疗。

土家“百草都是药,百草能治病”的故事源自太上老君派弟子下凡为民治病民间传说。临行前太上老君给弟子服用三颗仙丹,施法布道,一下子变得浑身透明,随便扯草就是治病药。

后来土家山寨把医术精湛、深孚众望的“老药匠”(土家族对医生的尊称)称为“药王菩萨”或“太上老君下凡弟子”。

湘西里耶秦简记载着我国最早古医方。

迄今为止,里耶秦简已公开发布2700余枚简牍(仍有35300余枚简牍未发布),其中77枚简牍涉及秦代洞庭郡迁陵县衙署设立医官、百姓疾病,医政管理、处方、服用方法、中药材种植等,其中,与古代医方相关的“医方简”11枚。根据字体特征和用字特点推测,简牍时代为公元前208年,马王堆墓为西汉时代,秦简古医方简牍成文时间,比后者早整整40年。这也是湘西古医药的历史印记。

南北朝时期史料记载湘西土家医药屡见不鲜。

1500多年前南北朝,陶弘景编著《本草经集注》时,收录了武陵地方药物。其玉石三品篇:“黑石脂,味咸,平,无毒。主治养肾气,强阴……好者亦出武陵、建平、义阳。”其草木上品篇:“楮实,味甘,寒,无毒。主治阴痿水肿,益气,充肌肤,明目……久服不饥,不老轻身。叶,树皮、茎均可入药,为本草上品。”其虫兽三品篇:“犀角,味苦、咸、酸、微寒、无毒。主治百毒蛊疰,邪气,瘴气,杀钩吻、鸩羽、蛇毒,除邪,不迷惑魇寐……今出武陵、交州、宁州诸远山”。

十六世纪,我国出现两部著名本草书:明朝廷官修《本草品汇精要》和李时珍个人撰著《本草纲目》,均对武陵、黔中地、溪州及土家人药用药物均有记载。前者丹青写绘,工笔朱墨,未能刊行,世间罕见,后者木刻雕版,活版印刷。虽然《本草品汇精要》要早半个世纪,但未传播出来,知晓者甚少,致使李时珍《本草纲目》只字未提。

《本草纲目》其第十六卷草部五:“海金沙(宋《嘉祐》),释名“竹园荽”。时珍曰:其色黄如细沙也。谓之海者,神异之也。俗名竹园荽,象叶形也。禹锡曰:出黔中郡,湖南亦有……时珍曰:江浙、湖湘、川陕皆有之,生山林下……治湿热肿满,小便热淋、膏淋、血淋、石淋茎痛,解热毒气(时珍)”。

其第九卷石之三:“丹砂(《本经》上品),《别录》曰:丹砂生符陵山谷,采无时。光色如云母可拆者良。作末名真朱。弘景曰:即今朱砂也。俗医别取武都仇池雄黄夹雌黄者,名为丹砂用之,谬矣。符陵是涪州接巴郡南,今无复采者。乃出武陵、西川诸蛮夷中,皆通属巴地,故谓之巴砂”。

其第九卷石之三:“五色石脂(《本经》上品),并入五种石脂。时珍曰:膏之凝者,曰脂。此物性粘,固济炉鼎甚良,盖兼体用而言也……好者出吴郡,亦出武陵、建平、义阳。余三色石脂无正用,但黑石脂入画用耳”。

其第十四卷草之三:“杜若(《本经》上品),并入《图经》外类山姜……杜若,即《广雅》所谓楚衡者也。其类自别,古人多相杂引用。故《九歌》云:采芳洲兮杜若。《离骚》云:杂杜衡与芳芷。王逸辈皆不分别,但云香草,故二名相混。古方或用,今人罕使,故少有识者。《别录》曰:杜若,生武陵川泽及冤句,二月、八月采根,曝干”。

其第三十六卷木之三:“楮(《别录上品》),榖音媾。亦作构……楚人呼乳为榖,其木中白汁如乳,故以名之……《别录》曰:楮实生少室山,所在有之。八月、九月采实晒干,四十日成。弘景曰:此即今构树也。南人呼榖纸亦为楮纸。武陵人作榖皮衣,甚坚好”。

其第三十一卷果之三:“枳椇(音止矩《唐本草》),自木部移入此,并入《拾遗》木蜜。蜜(音止矩)、蜜屈律(《广记》)、木蜜(《拾遗》)、木饧(同上)、木珊瑚(《广志》)、鸡距子(苏文)、鸡爪子(俗名),木名白石木(《唐注》)、金钩木()《地志》)、 栱(音鸡拱)……珍谓:栱及俗称鸡矩,蜀人之称桔枸、棘枸,滇人之称鸡橘子,巴人之称金钩,广人之称结留子,散见书记者,皆枳椇、鸡矩之字,方音转异尔”。

其第四十三卷鳞之二:“白花蛇(宋《开宝》),蕲蛇(《纲目》)、褰鼻蛇……时珍曰:花蛇,湖、蜀皆有,今惟以蕲蛇擅名。然蕲地亦不多得,市肆所货、官司所取者,皆自江南兴国州诸山中来。其蛇龙头虎口,黑质白花,胁有二十四个方胜文,腹有念珠斑,口有四长牙,尾上有一佛指甲,长一二分,肠形如连珠……然今蕲蛇亦不甚毒,则黔、蜀之蛇虽同有白花,而类性不同。故入药独取蕲产者也”。

诸多地方志、游记等史料都关注土家医药。康熙四十二年(1703 年)《容美纪游》诗抄中多处记录有关土人、土药的资料。如《容阳杂咏十四首》曰:“驻年休说有黄精,通草还堪煮作羹。野草满山俱入药,神农强半未知名。”该诗脚注中还有“土产药材有百余种,黄连甚佳,生大黄中采之殊不易,萹蓄之以得善伤”等。

菖蒲作为土家药历史悠久,秦汉文献上有记载,宋代《经史证类大观本草》记录“蛮人”用此药。《惜诵》记述用“申椒”、“木兰”、“蕙草”配方治疗心绞痛,还描述苗医疗法,如,挂药、煎澈、食疗、药酒、睡药、嚼食生药、吞服药汁等疗法,粉散、浴疗及治神等医术。阐述人体惠气为抗御瘟神能量。湘西民间传统一直视灵芝草为长寿之药或“不死之药”。

土司时代土家医药传承独具特色。

独立专职“土医”行医。自古以来称医生为“药匠”,医巫药巫一体,直到土司时代医巫药巫开始分家。土医、药匠、水师、接生婆作为一种职业独立从事医疗活动。开始分科诊疗疾病,如接生婆接生婴儿及医治妇人病;水师“封刀接骨”,治疗骨伤、跌打损伤为特长的外科疾病;土医较为全面,兼治各种病症。“梯玛法师”仍然通过巫术医术给患者精神与药物治疗。

传统土家医特色医疗方术逐渐成熟。土医用“凉水止血”、“童尿解毒”、“火罐退热”、“灯火消炎”等治法,后人将其总结为土家医“刀、针、水、火、药”“五术一体”的基本医技医术学术思想,成为土家医疗体系重要内容。外治疗法最具土家族特色,包括由梯玛或水师掌握的“封刀接骨”、“推抹按摩”、“刀针破疮”(或瓦针)、“火罐疗法”、“灯火疗法”磁针(瓦针)放血等外治疗法,要数“火功疗法”、“推抹疗法”、“封刀接骨疗法”最具代表性。土家医亦是由巫傩文化孕育传衍而生,“两个一家”即医巫一家,医药一家,巫傩“胎记”特别鲜明。自古巫与医学千丝万缕、密不可分,巫傩祭祀有着诸多治病救人、驱邪驱毒等医药行为。土家族信仰敬奉土王,迷信梯玛(土老司、土巫)法事防病治病。巫术内核为现代心理疗法、暗示疗法、催眠疗法、精神疗法的原生态文化形态。

“土家药物学”初步形成。土家医称急救药物为“还阳”,通过传承摸索发现急救药物较多,统称之“七十二还阳”。诸如《采山草》:“五月初五去看郎,郎被毒蛇一口伤,胸口不见一口气,灵芝一朵人还阳”。《神医》:“仙山采得仙药来,治得百病都断根,身上化脓烂了眼,四片叶子草铜钱;喉通眼迷尿不通,清热解毒鱼腥草,身上长疱和长疔,熬服膏药贴上面。遇上大灾和大病,去问寨里老土医,毒蛇咬伤有良药,饭后残水调熬用,心口绞痛用磁针,外配汤药一两服”。土家药匠在临床实践中逐渐摸索对土家药物进行分类。如,专治跌打损伤的“打伤药”,清热泻火的“败毒药”等 20 余类土家药物。摸索总结出土家特殊炮制方法,如,尿制法、焙制法、汗渍法、炭制法等,对特殊有毒性药物进行加工炮制。

土司制度是元、明、清朝政设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地方政权,即“以土官治土民”。“土官”又称“土司”,由中央朝政任命分封的地方官,具有“世官、世土、世民”特征,即世袭政治统治权,辖区土地世袭所有权及对附着在土地上农民的世袭统治权。唐、宋朝政在西南、华南等少数民族地区设置过羁縻府、州,任命当地土著首领为世袭的刺史、知州。彭士愁当时为湘西溪州刺史,历史上楚王马希范与彭士愁溪州之战立溪州铜柱,开启了彭氏土司统治湘西818年的“土司政权”时代,始于南宋后梁开平四年(公元910年),终于清代改土归流(公元1728年)。正如深圳是改革开放试验区一样,南宋朝政将湘西溪州作为土司制度试验田,比元朝土司制度早365年。元朝后对武陵山区土家族聚居地区实行土司制度,以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招讨使、千户、百户等官职封赠各族各部落首领。在湘西北、鄂西南、川东(今重庆市渝东南)、黔东北设立8个宣慰司,4个宣抚司,11个安抚司,6个土知州,39个长官司,5个蛮夷长官司。明代为土司制度鼎盛期。直到雍正十三年(1728 年)实行“改土归流”,土司制度终结。

史料记载,彭氏土司响应朝延号召代表国家征战平定包括倭寇在内各种叛乱达100余次。其中,明朝嘉靖五至六年(公元1526—1527年),湘西土司二次奉朝廷之命率土兵远征广西平叛剿匪,英勇善战,不怕牺牲,功勋卓著。嘉靖五年春,永顺宣慰使彭明辅、保靖宣慰使彭九霄率2万8千多名土兵,从酉水乘船出征平定广西岑猛叛乱,两位土司身先士卒,冲锋陷阵,骄勇善战,土司彭明辅、彭九霄身负重任,保靖土司彭九霄长子彭虎、次子彭良臣分别战殁和病死,土兵阵亡万余人,尽管土官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但最终取得平叛阶段性胜利,两位土司和彭九霄三子彭荩臣受到朝廷封赏。嘉靖六年冬,广西叛乱匪患再起,王阳明临危受命后求助湘西土司,永顺宣慰使彭宗舜和保靖宣慰使彭荩臣再次各率五千永保土兵披挂上阵,乘船走酉水转沅水远征广西,攻坚拨寨,平定叛乱,剿灭匪患,安定民心,为王明阳消除了心腹大患,深受王明阳赏识和敬仰,高度评价湘西土司官兵“世有六德”,从此湘酉土司官兵声誉远扬,引起朝廷高度关注。倭寇入侵我沿海地区时,明朝嘉靖34至37年,战事吃紧,朝廷又钦点土司官兵,保靖宣慰使彭荩臣、永顺宣慰使彭翼南率数千湘西勇士,驾着艨艟(艨冲)战船,沿酉水而下,奔赴浙江、苏州与倭寇血战,为歼灭倭寇立下汗马功劳,史称“东南战功第一”。土司官兵之所以能百战百胜,在于每次出征都带着土医土药等“秘密武器”,因为土医土药擅长治刀伤、枪伤、跌打损伤,疗效快,为土司官兵战斗力提供保障。

土司时代土家族地区“山多田少,刀耕火神”(同治《保靖县志·卷三》)。土家族人民生活“食稻者十之三,食杂者十之七”(同治《施南府志·卷十一》)。“土人……时喜渔猎,食膻腥”(同治《永顺县志·卷六》)。土司时代土家族地区虽然享有一定的政治经济特殊待遇,但始终没有摆脱贫困,与外界保持着相对封闭状态,一些古老疾病长期蔓延流行,如痨病(结核病)、打摆子(疟疾)、出麻子(天花),主要靠土医巫医梯玛来治病救人。但土家医药注重开发融入,自我革新,出现现代医学分科诊治雏形。老司城里医官医药由八个姓氏把持分诊八大病种,彭氏专于分诊治疗肠胃病,周氏专于分诊治疗小儿疾病,向氏专治外伤科及妇科病,田氏专治伤折科疾病,鲁氐专司跳马祝由,并一直沿袭传承到现在,成为湘西非物质文化遗产。

改土归流以来,随着与汉文化开放交流,湘西土医土药得到快速提升。一方面,民间土医由一草一方到坐堂拿脉诊病,从山寨民居到集镇开设官药(中药)草药铺(店、堂)。乾隆年间永顺县城开设私人官药店,嘉庆年间龙山县城和里耶开设中草药铺6家、永顺列夕古镇数家药铺集中连片,当地中草医坐堂就诊。另一方面,土家族土医药匠开始著书立说。明清时期民间流传许多本土医药手抄本。当时府志、厅志、县志均有医药方面记载。诸如,嘉庆《龙山县志》卷八物产篇,收录粟、麦、甜菜、蕨、姜、木姜子、土耳、胡桃、杏、白果、饭瓜(南瓜、牛腿瓜)、脂麻等66种食药两用植物,还记录黄精、白及、细辛、荊芥、香附子、艾、牛膝、木贼、麦冬、独摇草(独活)、克马草(车前草)、天南星、三步跳、葛粉、鸳鸯藤、合欢藤、益母草、王连、夏枯草、灯心草等36种民间常用草药。光绪年间《龙山县志》还记载名医名药匠。如,称刘之余医术高明,乐于济人,名传一时,连虎都不伤他。手抄本都是药匠们回顾收集,师传自抄,一代又一代承袭。如,光绪(公元1892年)龙山县彭建堂《小儿二十四警》手抄本,对小儿二十四警症病名、治法都有分述。龙山县洗车河镇老药匠彭大善持有《二十四惊症》手抄本,对病名、症状、治法、药方均有描述,并绘制24惊症图。永顺县石堤西镇陈正达老药匠,为医武一家土家医,手中除了擒拿武功手抄本外,还有关于人体穴位的《老祖传秘方》手抄本,记述近300个穴位,附图37幅,药方101个。石堤石镇土家医陈复光抄本《急救药方》载方60个,为土家医治疗急症之验方。清光绪年间永顺骨伤名医彭廉泉著有《临床经验和奇方异术》。

民国初年,北洋政府内阁总理熊希龄在家乡凤凰、保靖等地目睹土家医药苗医用草药治疗枪伤神效后,曾感慨赋诗称赞:“子弹无足自退出,全凭苗医华佗功”。熊希龄在北京一直带着湘西苗医师,并向社会力荐苗医土家医。

贺龙元帅切身体验研究土家医药苗医药非凡奇妙,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注重将湘西当地土家医苗医纳入红军医院,成立中医科,长征出发时,曾反复强调“我们治病主要靠的土医土药,动员土家药师、苗药师随军前进”。

土家医药“神药两解”神秘奇葩。

土家医药“神药两解”与“巫医”、“梯玛”源远流长。

所谓“神药两解”就是请梯玛做法事祭鬼驱邪消灾祛病,时常采用解邪祛病、放麻阳鬼、招魂等巫术,解邪祛病重在“解洗”两字,即请神来“解”病,用药来“洗”病,这是土家族古老原始医药文化特征之一。

梯玛神歌对“神药两解”进行生动描述:“神是什么神?太上老君,梯玛的祖师……药是什么药?东坝扯药药王公,西坝扯药药王母,上山扯药师,下河洗药师,铁锅熬药师,铜锅熬药师,药公药母,药子药生,药王童子,请你得来,奉你得来。符!”“烧油火烧毁,架起蛮雷打退,用张天师给的‘一把刀’(斩鬼刀)、‘一把伞(保护伞)’、太上老君赐的‘一垛符’、‘一颗印’,把邪神野鬼在不知不觉,无形无影之中。使得病者早日康复,家庭和睦吉祥”。

“放麻阳鬼”就是专治疯癫病,古时疯癫病无特效药物,民间以为是麻阳鬼作崇,借助梯玛作放麻阳鬼法事,人扮鬼像以疯治疯,以癫治癫。“招魂”专治精神不振、失眠等,民间以为“落魂”所致,通过梯玛作“喊魂”法事,使病人魂归附体,以求病愈。

梯玛“人神合一”,“皆通医道,皆事医术”。既是“神”的代言人,对人传达“神”旨意,又是人的代言人,向“百神”表达人的祈求,为人排忧解难,消除病灾和保佑人丁兴旺。土老司施展打十包户,放太岁,敬八部大王,禳解乩仙、渡关搭桥、赎魂赶鬼、画符造水、还愿解煞、绹胎取嘿等巫术,或举行将病患拜寄给山、水、水、树、百家锁或别姓人以求解脱庇护等法事驱邪祛病,对患者进行心理精神治疗。

梯玛医道、医术建立在“神”与药基础上,土家族医药早期发展史上客观存在的现象。土家医药沿着巫、巫医、梯玛(水师)到药匠(医生)发展历程,一步一步传承传衍至今 。

梯玛神歌蕴含着丰富多样的土家医药文化。

保健防疫知识生动鲜活,《社巴歌》中扫堂词:“扫扫扫扫扫,天瘟地瘟扫出去,扫!风调雨顺的扫进来,扫!……”“瘟年瘟月扫出去,猪瘟牛瘟扫出去……”通过“茅古斯”表演,一群毕兹卡先民毛人,把竹扫帚夹在腋下,一边唱歌,一边表演扫进扫出舞蹈。《梯玛歌》(服司妥歌)演唱“五钉手”咒语:“年年有灾啊,我五钉手!月月有难啊,我五钉手!病在牙床,五钉手……”通过“五钉手”,祛邪保佑平安。《还傩愿》:“天瘟扫送天堂去,地瘟扫入地狱门……”。

倡导健康饮食习惯,如细嚼慢咽,“‘叭鲁鲁’的猪脚肉哟,你要一只只的啃嘛,你要慢慢儿嚼哟,你要慢慢儿的咽的,莫把牙齿扯痛了哟,莫让喉咙梗到了哟”。

湘西大山深处野生灯笼果、棉䕨花、水麻叶、地米菜等丰富多样。既是土家餐桌上山珍野菜,又是土家药匠常用道地药材。梯玛唱词:“沙包上的灯笼果亮冬冬的,摘几扎笼回家好烤酒,棉藤花摘几背笼,扑酸菜开口味哩,水麻叶摘一背笼,揉神仙豆腐退哩……”

梯玛神歌之邪瘟说诠释土家医药疾病病源理念。

土家族先民将灾难疻疾病瘟疫归咎于恶鬼作崇,土家族梯玛(巫师)治病就是作法事祭鬼,施展驱鬼制鬼巫术。梯玛神歌旨在祭祖和除邪驱瘟保平安,土家族药匠认为邪气和毒气是瘟疫疾病诱因,瘟有风、寒、湿、火等毒气。“社巴日”闯堂祭祖唱段:“那些鬼日毛头的莫引来,那些赖呆的莫引来,那些蒙天烂臭的莫引来,把它甩到天坑里去”。

“鬼日毛头”称之鬼厉,指鬼邪之气。土家族有畏“鬼”风俗,认为“病气乃厉鬼摄去魂魄所致,只要降伏或驱逐之,人之病就可以痊愈”。

“蒙天烂臭”指致病不洁物品,如衣服、食物等,相当于现代医学病原微生物。鬼厉致病多为心理或精神原因。

《韩非子·解老》:“凡所谓崇者,魂魄去而精神乱。鬼不崇人则魂魄不去,魂魄不去而精神不乱”。

“梯玛、水师、药匠”代表不同时期土家医权威水平。

早期梯玛医术比药匠、水师高,后来药匠取代梯玛和水师,成为土家治病医生。

梯玛医术在于融药物、医术、精神于一体,实施药物治疗或推拿手法同时,借助神灵解除病人精神顾虑。通过举行“还愿”、“解结”、“退邪”等法事让病人得以精神安慰、心理平衡,增强抗病能力。

梯玛借助“法术”、“神法”等巫术与医药术治病消灾,水师以“神水”封刀、“法水”接骨、“占卜”预测疾病转归进行防病疗疾。对于患伤疾、出血、烧烫伤、噎喉、小儿惊吓等疾病,梯玛边念咒边画水。如,骨刺噎喉画“鹭鸶水”,烧伤画“雪山水”,刀伤画“封刀口水”,保胎儿平安画“催胎水”。

水师,顾名思义,专指用“法水”、“神水”治病的医师,主要专治筋骨、皮肤疮疡等外伤科疾病,先画水、喷水,然后正骨复位,外敷草药,用树皮或树枝固定。水师治病之“水”,有助药物止痛功能或心理精神安慰。梯玛“卜筮占验”,土家族民间称“抽签”,通过抽签来预判凶吉或疾病转归,其孕育着早期土家族预防医学知识。

巫傩祭词包涵着预防思想(中医称“治未病”)。如,巫傩祭“目疾”祭词:“汝来佛前问眼疾,古物做戏呈病根……,要想眼睛得清亮,还须良医开良言;我上灵山求佛佑,神药两解得安康。”其中,“古物”指生殖器,“做戏”指房事,示意健康要节制房事,不可放纵。

新中国湘西土家族医药健康发展。

党中央和各级政府高度重视民族医药工作,湘西土家医药得到全方位传承创新发展。

1951年国务院出台《全国少数民族卫生工作方案》:“对于用草药土方治病的民族医,应尽量团结与提高”。

1954年第一部宪法规定:“国家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发展许多医药和我国传统医药”。

1958年毛泽东主席强调:“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宝库,应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

湘西土家医药乘势而为,加快发展,1957年全州成立民族医联合诊所60所,中医和民族医联合诊所11所,216名民族医药人员参加工作,民间草医从“走方”到坐堂行医,广大中草药人员纷纷将自已多年行医经验,祖传单方验方及医疗技术都献给国家,州政府将其编印成《中医验方集绵》。土家医药的“一根针”、“一把草”曾成为农村赤脚医生防病治病的“拿手好戏”。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湘西土家族医药发展迎来了春天。1983年成立湘西州民族医药研究所,民族医药队伍不断壮大,1985-1988年全州民族医药调查,民族医药从业人员达1850人创历史新高,土家族达787人,永顺达255人。但由于种种原因,每况愈下,民族医药发展出现滑坡,2007年全州8县市土家族执业医药人员仅134人。

如今,州县两级民族中医院健康发展,执业医生达1127人,两级人民医院设立中医科,州、县、乡、村四级民族中医药医疗卫生体系已建立,全州118个乡镇卫生院均设立中医馆,村卫生室都开设中医药适宜技术。全州公立卫生健康系统中医执业医生达1203人,其中民族执业医药人员450人,其中,土家族执业医生134人,苗族执业医生255人,其它少数民族执业医生61人。州卫生健康委员会颁发土家医苗医从业资格证635名(土家医286名,苗医349名)均开设土家医苗医诊所或专科。此外,州级以上传统医药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46项。

现有民族医药和科研机构四所,其中州民族中医院和州民族医药研究所为湖南省中医药学会民族医药专业委员会、湖南省中西医结合学会民族医药专业委员会挂靠单位、中国民族医药学会土家族医药专家委员会牵头单位。

1988年中草药普查,全州采集制作标本31057份,收录1835种药物编辑《湘西州中草药资源报告集》,其中植物1665种,动物147种,矿物23种,全州资源蕴藏量约35万吨,其中植物20万吨,动物50万公斤,矿物15万吨。有较高药用价值的中草药材、民族药材400余种,主要有黄连、杜仲、木瓜、玄参、金银花、白花蛇、朱砂、白术、吴茱萸、厚朴、血三七、水黄连、七叶参 、百合、黄姜、青蒿等。收集民间单方、验方、秘方3000余个,并选编《奇效良方一千首》,广泛收集土家族医药手抄本、木刻本或“口碑”活体记录50余本(册)。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出版发行了田华咏、彭芳胜等编著专著10余部,如,《土家族医药学》、《土家族医学史》、《土家族医药研究新论》、《土家医方剂学》等。土家族医药研究取得省部级成奖近十项。如,“土家族诊断与治疗方法研究”获1998年国家中医药基础研究三等奖。

2006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在<国中医药通(2006)2号>通告中将土家族列为我国“已经设置民族医医院的民族医”,进一步明确土家族医学为中华传统医药的重要组成部分。

土家医药理论体系不断提升完善。

土家族医药学,古老而年青的中华民族医学,数千年来对土家族人繁养生息、驱邪祛病、防疫康体、预防末病、养生长寿起到积极有效保障作用。

作为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少数民族,历史上土家族医药理念技术和文化主要靠口耳、巫傩文化、梯玛等传承,汉史资料仅有零星碎片化记载,到了明清“改土归流”汉文化传入,土家族医药学病症药物、治则方剂、理论理念、临床经验等才开始文字传承。

新中国成立后,党委政府高度重视,土家族医药理论和体系才得到全面传承提升发展,有序得以保护发掘利用释放,名正言顺、合理合法服务人民卫生健康,加盟中西医药共同开展救死护伤、祛疾治病,造福民生。土家医药作为民族医药奇葩,其特色价值和意义逐渐彰显。

原西德汉学家文树德教授(Paul U.Unschuld)在《中国医学思想史》中按历史发展阶段将中国医学划分为七大板块,即“占卜治疗学”、“巫术治疗学”、“宗教治疗学”(宗教医术)、“实用药物治疗学”、“佛教医学”、“整体相关医学”、“西方现代医学”,其中前三个板块与巫医千丝万缕。民族医药发展历史,特别是包括土家医药在里的南方少数民族医药发展历史与上述中国医学划分如同一辙。早在二千多年前,湘西土家族先民生活空间多元叠加巴文化、楚文化等辐射影响。

土家医药学具有朴实的“三元”哲学思想理念和“五诊法”特色。

以为自然界由天地人(水)三种元素组成的共同体,人体生理和病理变化、诊断治疗、预防养生、药物需要遵循天地人三元发展规律,探索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土家医遵循“三元学说”将人体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上元为天统领心神、管理神志,由脑、心、肺组成,为三元之首,中元为地统领脾(胃)、管气血精纳取,由肝、脾(胃)、肠组成,人体营养和人水谷出入之要,下元为水统领肾,管纳气排水,由肾、尿脬、子宫(养儿肠)、睾丸(精脬)等脏器组成,具排泄功能,为生命孕育之源。人体生命物质由气、血、精三大元素组成,与三元脏器相生相依,气血精新陈代谢由三元脏器产生支配,经上元之天,中元之地,下元之水循环往复,维持生命活动。

病因按“三元学说”归结于自然界邪气(瘟气)、人的情志及人体损伤三大诱因。病理变化遵循“三元学说”聚焦气血失调、冷热失衡及气血逆乱三种病理原因。药物依照“三元学说”按性味划分为冷性、热性和平性三大药物类。

临床治疗依“三元学说”思维由治则、治方和治疗手段组成,划分为内治(药物或非药物)、外治及内外兼治三种方法。治则分汗法、泻法、赶法、止法、补法、温法及清法7种。治疗手段以药物内服为主,兼用传统外治法,历史上还有巫傩医方巫术。外治法为“刀、针、火、水、药”五术融为一体。如民间流传千年的滚蛋法、扑灰碗、敷热土、推油火、火娘火杵炙法、熨法等外治法都源目土家族先民古焙热法。土家医注重“三分治疗,七分服侍”护理过程,讲究临床、心理、饮食、药物、气候等服侍技术方法。

疾病按三个方面进行分类:一是按古十月太阳历计时法进行时象分类,所谓古十月太阳历,比古希腊太阳历更加精准,还要早4000多年,以12属相回归纪日,3个属相周期36天为一个月的日历,一年10个月,360天,还有5天“过年日”,全年365天。每隔3年多加1天(希腊5天),即闰年为366天,4年平均365.25天。如36症、72症、108症、360大症等。二是分为三伤七症八类,三伤为跌打损伤、刀枪伤、虫兽伤,七症为惊、疾、尿积、火、寒、虚、闭,八类为水病、气病、风病、劳病、流痰、疡子、疱疮、霉病。三是按数字加病名传统方法分类,如72症、72痧、36惊、24霉、12走胎、108杂症。

土家医“五诊法”,即“看、问、听、脉、摸”五种诊断疾病方法,亦是土家医生基本技能本领。

“看”诊,从神色、眼、舌、耳筋、鼻、口腔、毛发、皮肤、手指、背腹、二便(大便、小便。)等方面对患者目视观察,对病人外表进行感观认识。

“问”诊,询问病人年龄、婚姻、职业、病史、家庭、饮食、嗜好、生活习俗等情况,加深对患者病情认知。常常询问病人味觉、饮食、二便、筋骨、孔窍、妇科等方面病情。

“听”诊,古时用知竹简、耳,现代用听诊器直接听患者身体或患处声音,来认知判断病情。

“脉”诊,土家医主要诊断方法之一,脉象脉形简练直接,民间流传30多种脉种脉珍,号脉注重循时号脉,多脉合诊,有利准确判断病因病理、病变部位程度。常见号骨脉、命脉、天脉、太阳脉、鞋带脉、虎脉、指缝脉、踏地脉、肘关脉、芳脉、地支脉等。土家药匠参照十二地支中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十二时辰诊断病情变化,常常选择时辰进行循时号脉来观察脉象变化与病情关系,有助研判病情。如,子时号舌根脉,寅时号太阳脉,亥时号后筋脉等。土家医号地支脉具有特色价值和意义。

“摸”诊,主要通过药匠之手触摸病处,如额头、疼痛部位、骨头体表部位等,以了解病情变化。常见摸骨折、摸冷热、摸疱疮、摸腹部、摸乳房、摸囟门、摸耳等。土家医药文化立足“三元学说”,探索健康长寿之道,形成了“顺应自然、调食养神、起居有常、卫固三元、避瘟祛邪、健体强身、保养长寿”的养生观。

注重药物治疗,讲究药物性味炮制方法和医方配方,善用生鲜草本。药物分成酸、甜、苦、辣、咸、涩、麻、淡8种性味,按功能作用分为败毒、表、赶气、赶风、赶火、赶食、消水、下、止咳、喜、隔喜、打伤、打虫、火疤、蛇等20多种药。

最擅长治疗毒蛇咬伤和跌打损伤。由于土家族祖祖辈辈生活在密林溪谷、大山深处,与蛇共存共舞,被蛇致伤致命时有发生,土家族先民一直注意发现摸索蛇的生息和治蛇伤草药,再加上山高路险,跌打损伤见怪不怪,蛇伤骨折是先民最头痛而又必须面对的事情,各地百姓都不断积累了许多治疗经验,形成单方、偏方传承发展,致使湘西封刀接骨斗榫术、蛇药蛇医久负盛名。

土家族医药文化口耳相传,世代相承。一是家族世代祖传,不同历史朝代曾出现传男不传女、婆媳相传,无德、贪财、粗心者不传。战乱频仍年代也曾出现全族皆兵、全族皆医的传承。二是师徒相传,跟师学艺,拜老药匠为师学艺行医,言传口授,跟随老药匠一边看病、一边采药、一也治疗。长时间参与口尝、自采、自制,熟能生巧。三是民间流传。一些简便、廉价、有效、易操作掌握的良方疗法如同当今医疗保健知识普及一般,家喻户晓,人人皆会。如烧灯火、赶酒火、扯火(水)罐、放痧等。

湘西土家医药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土家族医药学作为生命科学,蕴藏着丰富哲学和生命智慧,传承创新发展着土家族健康养生、治病救人理念及实践经验。

湘西作为土家族医药文化发源地,其文化意义和价值超群轶类。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医药作出系列重要论述指示,强调:“中医药是中国古代科学的瑰宝,是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为新时代新征程上中医药传承创发展指明了新方位新坐标,给湘西民族医药传承创新发展注入新动能。

特别是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湘西民族医药积极参与制定优化覆盖预防、治疗和康复全过程的中医方案,临床实践证明土家医药苗医药可信、可用、可治,防疫抗疫效果明显,谱写了湘西民族医药传承精华、守正创新的生动实践。

回顾湘西民族医药发展历程,民族医药人不忘初心,勇担使命,以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论述为根本遵循,不断传承创新发展。放眼新征程,湘西民族医药人满怀激情,土家医药传承振兴信心百倍。

随着全国中医药大会召开,《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颁布,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意见》,国务院《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等“组合拳”新政策措施落地见效,湘西土家医药高质量发展一定会驶入快车道,更好服务百姓健康。

(作者单位:湘西州人大常委会)

来源:中新网湖南

关闭